入夜以後的巴黎
不是屬於觀光客的花都
八月二十五日 晚上十點
在巴黎里昂車站外 出現一長條人龍
由車站右側的計程車招呼處,順著規劃好的鐵欄杆蜿蜒而下,直到陰暗的左側
大略估計,應有百餘人之譜
巴黎有錯綜複雜的地鐵線,足以將甫自歐洲各處度假歸來的巴黎居民送往他們的住所
然而他們選擇站在里昂車站前提著厚重的行李無聊等候,而不願隻身冒險搭地,儘管里昂車站地下便是地鐵站
八月二十五號的晚間十點半至十二點
我們一家人也在這長長的隊伍中,窮極無聊的等待著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就很像那時排隊買甜甜圈一樣
只是那時候心情是興奮的
而這個時候心情卻很幹
X!
這麼這麼慢!?
巴黎的計程車司機很瀟灑
里昂車站如此誘人的計程車人龍錢潮
他們視若無賭
三三兩兩地慢慢駛來
里昂車站的門口沒有尚雷諾 也沒有蘇菲馬索
兩三個遊手好閒的黑人以踩暴鋁箔包嚇旅客為樂
兩三個乞討人拿著空的紙杯不發一語靠在欄杆邊
一個沒穿衣服的老瘋子站在出口旁邊喋喋不休
夜裡的巴黎, 好美
等計程車的人群當中 社會階級重新洗牌
站在隊伍後段的貴婦 此時才會向小女孩投以羨慕眼神,因為幸運的他正跨入計程車門
管理這條人龍的
是一個穿著卡其t恤的中年拉丁裔男子 和 一位瘦小的黑人
他們合作無間
中年男子食指所到之處
隊伍最前排者必向那輛計程車前進
瘦小黑人 負責隊伍的秩序
在中年男子背後待命
他們的衣著上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們與車站辦公室有任何關係
感覺像是不知從哪跑來只想滿足一下指揮慾望的黑白款王哥柳哥
排在我們前面的是一位穿著體面的老年人
他似乎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排隊專家
他對於漫長等待的不耐 不形於色
只有在他粗魯地移動他那趴在地上的行李袋時 才會兇光乍現
可憐的名牌行李袋
不管你再怎麼身嬌肉貴
樣式如何優雅秀美
此時你也只能和當初價格款式比你低俗數十倍的破行李箱
一同靜靜地躺在地上
承擔老紳士的壓抑的憤怒
我們後面的那位男子
有點像達利
金髮 高 胖 紅通通的臉
以及一身黑衣黑褲
手上拿著黑色公事包
用腳踹著黑色行李袋
如此粗勇之人 尚不敢搭地鐵 何況我們這種憋腳俗仔黃膚亞洲人?
胖子型男口中刁著煙 一邊check他手中的黑莓機
感覺有點趕時間 卻又從容不迫
真是所有等待交通工具的人 都應學習的典範
在那位老紳士的前面 是一個背著 背背包的老婦人
老婦人一個人出遊 一個人等車 一個人搭車 一個人回家
她的眼神堅毅 似乎非給她等到taxi不可
她的眼神堅毅 似乎單獨但不孤獨
等著等著
有一個金髮少女哭了
一個粗壯的金髮少女趴在她一樣粗壯的金髮熟女身上
"不會是等太久 等到哭了吧?"
我問我爸,他不會法文,但他很會下評語
"這個世界什麼人都有(台)"
很像真的是這樣
半夜十一點的巴黎 風涼但不冷
漫長的等待
破除了所有報導的絢爛 夢幻
什麼鼠王, 料理之都阿, 米其林.......
全部燦爛輝煌都留給那些名人雅士吧
這一夜的人龍是真實的
忠實的呈現過度包裝下的城市景態:
對巴黎治安的不信任 以及一晚荒唐有趣的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