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個華裔男子的旁邊
手上拿著一本西雅圖的觀光指南
應該是出公差順便來觀光的吧?
我猜。
因為巴士要過邊境，所以上車前都要先檢查護照
那位先生看了看我手上的護照
有點驚喜地問我: "台灣來的喔?"
"是阿 你也是喔?"
"對阿..."
原來他是從溫哥華坐車到西雅圖再坐飛機到華盛頓看他兩個雙胞胎
"是念 George Town 喔?"
"沒有啦! 才小五小六而已"
他笑笑的說...他笑的時候黝黑的臉有深深的魚尾紋
肏他媽的北美 到哪裡都要開車，
大眾運輸很不方便
美國的國光號灰狗巴士，每天往返西雅圖跟溫哥華只有五個班次
沒有總統座椅
沒有液晶螢幕
大概就是台中客運106座椅的那種大小
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
"阿這樣很辛苦ㄟ"
"沒辦法，機票比較比便宜..." 他苦笑。
"阿怎麼會想把小孩送到D.C.去?"
"美國教育比較嚴格，加拿大太鬆了"
"他們會不會講台語?"
"會阿，這根本的東西不能不會!"
"這樣他們會很多語言ㄟ!"
他很驕傲的笑，
"對阿，英文，法文，中文，台語..."
笑容所帶出的魚尾紋又更深了。
"阿你多久沒回台灣了?"
"喔...兩三年有了喔!"
"會不會想回去?"
"會阿，阿就工作太忙沒甚麼假...."
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假這次用去看小孩了。
"阿你是哪裡人?"他問
"我台中"
"我以前在太平住十五年..."
"喔...我之前念一中就在那附近! 那個一江橋每次颱風來的都淹大水!"
(我對不起賴志昀)
"對對對對對...."
魚尾紋又出來了
他說"我以前念雙十國中..."
"哦....孔廟旁邊，出來就可以吃豐仁冰那個?"
"對對對對對...."
很開心的笑。
他是台東人
"紅葉少棒那一村的"
"紅葉村喔?"
"桃源村啦!"
還好我有去環島，才能夠台東人搏一下感情:
沿海公路那一段有多漂亮，
知本多蕭條，
八八水災有多無情，
有讚嘆，有感嘆，有興奮，也有無奈
"台灣喔，就是太自由了啦，不團結"
聊到後來， 他累了，我也累了。
過加拿大邊境審查時，
他跟海關人員耗了一陣子
用他不大流利的英語很辛苦地解釋
他為何要從西雅圖去華盛頓
上車排隊時
他對我笑了一下，點一下頭。
笑得很古意，
是熟悉的台灣人情味。
車子到了他要下的那一站
"那再見喔! 掰掰!"
他又向我點點頭
手裡拎著一袋行李，穿著一件跟他身形不大合的Gore Tax大衣
回到下雨的Richmond
把妻小留在華盛頓。
"這樣為了小孩很辛苦ㄟ"
我途中曾這樣跟他說
"沒辦法阿..."
他笑的時候，尤其是有關他那對雙胞胎的時候，
眼角的魚尾紋被壓得最深。
看著他在雨中離去的背影
雖然耳機有點秀逗
但我突然很想聽羅大佑那首"你的樣子"
我不知道他姓甚麼
也沒有他的連絡方式
但
我現在還記得
那天下午，冬雨綿綿的樣子
歌名:你的樣子 附註: 語言:國語, 曲長:4m23s 作曲:羅大佑, 編曲: 監製:, 填詞:羅大佑
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 像那夢裡嗚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 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願 讓風塵刻劃你的樣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 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那悲歌總會在夢中清醒 訴說一點哀傷過的往事 那看似漫不在乎轉過身的 是風乾淚眼後蕭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 總不能溶解你的樣子 是否來遲了明日的淵源早謝了 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不變的你 佇立在茫茫的塵世中 聰明的孩子 提著易碎(心愛)的燈籠 瀟灑的你 將心事化盡塵緣中 孤獨的孩子 你是造物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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